第1章
第一章 蚀骨寒夜冰冷的白炽灯管发出嗡嗡的蜂鸣,像垂死苍蝇最后的挣扎,
无情地打在“手术中”三个猩红大字上。那红光刺进林晚的眼底,灼烧着她早已麻木的神经。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小腹深处那钝刀割肉般的剧痛,冷汗浸透了薄薄的病号服,紧贴着皮肤,
带来刺骨的寒意,仿佛连骨髓都要冻结。她蜷缩在手术室外走廊那张冰冷坚硬的塑料椅上,
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指尖因为过度用力地攥着手机,关节泛着惨白。
屏幕上,十几个孤零零的未接电话图标,齐刷刷指向同一个名字——【顾淮深】。“顾太太,
您……再试试联系顾先生?”护士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温和,
但眼底深处那抹藏不住的同情和焦急,像针一样扎在林晚心上。“这手术真的不能再拖了,
需要家属签字确认风险。”护士又递过来一张薄薄的纸——手术知情同意书。那纸轻飘飘的,
落在林晚手里却重若千钧,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家属?她的丈夫,此刻在哪里?
林晚的嘴唇哆嗦着,几乎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才勉强再次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冰冷的手机贴在耳边,听筒里传来的,依旧是那串漫长到令人绝望的忙音,然后,
是那个熟悉到让她心脏骤停的、毫无感情的机械女声:“对不起,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对不起,
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对不起……”无法接通。多么完美的借口。
时间像浸透了毒液的细沙,在寂静和疼痛中一分一秒地流逝。腹部的绞痛陡然加剧,
一阵猛烈的下坠感袭来,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她身体里被硬生生剥离,
带走了她最后一丝温度和力气。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温热的液体在腿间蔓延,
那是她和顾淮深之间仅存的、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纽带,正在无声无息地断裂、消逝。
“顾太太……”护士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忍的催促,也带着一丝***为力的焦灼。
林晚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曾经盛满温柔和期盼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死水般的灰败和空洞。
她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划开手机屏幕,指尖冰凉得不像是自己的。
新闻推送的图标像一个狰狞的入口。指尖落下。嗡——手机屏幕瞬间被刺眼的光亮占据。
娱乐头条:【影后苏薇薇生日宴,顾氏总裁豪掷千金,烟花盛宴只为红颜一笑!
】巨幅的照片几乎要冲破屏幕的束缚。背景是灯火辉煌、如同海上宫殿般的豪华游艇。
深蓝的夜空被无数绚烂到极致的烟花彻底点燃,流光溢彩,亮如白昼。照片的中心,
顾淮深一身剪裁完美的顶级手工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矜贵得如同神祇。他微微侧身,
低垂着眼睑,那张在商场上向来冷硬如冰雕的俊美侧脸,
此刻竟流露出一种近乎……温柔的专注。他修长的手指,
正小心翼翼地将一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雪白皮草披肩,轻柔地披在巧笑倩兮的苏薇薇肩上。
苏薇薇穿着耀眼的银色长裙,仰着脸看他,笑容明媚张扬,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倾慕和得意,
仿佛拥有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漫天璀璨的烟花,成了他们这场盛大“恩爱”的背景板。
轰隆!林晚的脑海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剧烈的生理疼痛、冰冷的绝望、被全世界遗弃的孤寂感……所有汹涌的情绪混杂着毒液,
化作滔天巨浪,瞬间将她吞噬、撕扯、碾碎!小腹的剧痛奇异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心脏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再狠狠踩进污秽泥泞的窒息感!
原来……他“无法接通”,是因为正忙着为另一个女人点燃照亮整个夜空的烟花啊。原来,
她林晚躺在冰冷的医院走廊,独自承受着流产丧子之痛,
连一个救命的签字都求而不得的生死时刻,在他顾淮深的世界里,轻贱得连一粒尘埃都不如。
多么可笑!多么讽刺!五年婚姻,一千八百多个日夜。她像个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
顶着“顾太太”的空壳,小心翼翼地活在顾淮深冷漠的羽翼之下。
她放弃了视若生命的珠宝设计梦想,甘愿做他背后那个无声的影子,
打理那个永远空旷冰冷的“家”,熨烫他的每一件衬衫,记住他挑剔的口味,
在他深夜应酬醉酒归来时,强撑着困意彻夜守候、端茶递水……她得到了什么?
是日复一日的冷漠疏离。
是永远排在“公司”、“会议”、“应酬”、甚至“苏薇薇”这个名字之后的彻底忽视。
是此刻,躺在冰冷坚硬的长椅上,身下是绝望蔓延的血迹,腹中是正在逝去的骨肉,
而她的丈夫,她法律上最亲密的“家属”,正温柔地为另一个女人披上昂贵的皮草,
欣赏着为她燃放的漫天烟花!照片上,顾淮深那专注低垂的眉眼,
那为苏薇薇披上披肩的、温柔到刺骨的动作,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冰锥,
狠狠捅穿了林晚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那一瞬间的温柔,
是她用整整五年的卑微付出、用尽全身力气也未曾触及的奢望!
“呵……” 一声极轻、极冷、破碎得不成调的笑声,从林晚苍白干裂的唇边溢出。
没有眼泪,没有哭喊,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
所有的爱恋、期盼、隐忍、最后一丝可悲的幻想……都在那张照片的映照下,
在腹中那撕心裂肺的剥离感中,被彻底碾碎成齑粉,风一吹,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护士被她煞白的脸色和那空洞得吓人的眼神惊住了:“顾太太,您……”林晚猛地抬起手,
那动作带着一种濒死之兽般的决绝,阻止了护士的话。
她的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和灭顶的情绪冲击而剧烈颤抖,但那双灰败的眸子深处,
却在这一刻,奇异般地燃起一点微弱却无比灼热的火焰!那是心死成灰后,
仅存的、带着毁灭与重生意志的决绝!“麻烦您,” 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冰冷,“帮我叫张铭律师。现在,立刻!就说林晚要死了,
让他来收尸!”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异常平静,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护士被她的眼神和语气慑住,不敢耽搁,慌忙转身跑开。等待的每一秒,
都像是在滚烫的油锅里反复煎熬。腹部的绞痛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猛过一波,
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彻底淹没。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角鬓发间滑落,滴在冰冷的地砖上,
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绝望。林晚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着一线清醒。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穿着深色西装、提着公文包、面容沉稳却难掩焦虑的中年男人匆匆赶到。
看到蜷缩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身下病号服已被暗红色血迹浸染的林晚,
张铭律师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大**!” 他失声惊呼,
快步冲到她身边。“张叔,” 林晚的声音虚弱得像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千钧之力。
她颤抖着手,伸进随身的帆布包里(那包在车祸中奇迹般地没有损坏),摸索着,然后,
用力地抽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文件袋。她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它塞进张铭手里,
“签……签好了。帮我……交给他。”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
带着刺骨的寒意。张铭下意识地接过文件袋,手指触碰到那份熟悉的厚度,他的心猛地一沉。
道里面是什么——那两份由他亲自起草、林晚在车祸发生前一天晚上签好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她当时的神情,是哀莫大于心死的麻木。他以为还有转圜,却没想到,现实给了她,
也给了顾家,如此惨烈的一击。看着文件袋,再看看眼前如同破碎人偶般的大**,
张铭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头哽咽,最终,
所有的话都化作一声沉重到极点的叹息:“大**,您放心,交给我。您……您一定要挺住!
保重身体啊!”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还有,” 林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动作牵扯着伤口,让她痛得眼前发黑。她摸索着,从那个廉价的旧手机里,
用力抠出那张小小的SIM卡。这张卡,
承载了她五年来所有卑微的联系、无望的等待和一次又一次心碎的未接通。
她看着这张小小的卡片,眼中再无波澜,只剩下冰冷的厌恶和彻底的解脱。
她将它放在张铭的手心,和文件袋在一起,“这个……也一并给他。从今往后,
我林晚……与他顾淮深,恩断义绝!死生……不复相见!”“好!我明白了!
” 张铭用力握紧了文件和那张小小的卡片,眼神变得无比郑重和决绝,
仿佛接过的是一份沉重的遗愿。交代完最后的心愿,
支撑林晚的那股强撑的气力仿佛瞬间被抽空。她身体一软,彻底瘫靠在冰冷的椅背上,
眼神涣散,意识开始模糊。护士和早已准备好的医生迅速围了上来,
动作利落地将她转移到移动病床上。无影灯惨白的光芒在眼前骤然亮起,
刺得她本能地闭上了眼睛。消毒水那冰冷刺鼻的气味霸道地钻入鼻腔。
麻醉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随即,
一股沉重的、令人昏沉的暖流开始涌向四肢百骸。在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深渊之前,
林晚最后看到的,是头顶那片惨白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光晕。脑海中,不受控制地,
再次清晰地浮现出那张漫天烟花下他为苏薇薇披衣的照片。那么璀璨,那么温暖,
那么……锥心刺骨。真好笑啊,顾淮深。我躺在冰冷的地狱里挣扎,而你,
正用烟花为她照亮天堂。我的绝望哀鸣,是你欢庆盛宴的背景音。一行冰冷的泪水,
无声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迅速没入鬓角的发丝里,消失不见。这一次,不再是委屈,
不再是祈求,而是彻底的、冰冷的诀别。再见了,顾淮深。再见了,
我那五年卑微到尘埃里的爱恋。再见了……我未曾谋面、便已逝去的孩子。
冰冷的金属器械碰撞声在耳边响起,隔绝了外面那个冰冷的世界。林晚的世界,
彻底陷入一片沉寂的、没有尽头的黑暗。在这张手术台上,她失去的,
不仅仅是一个刚刚萌芽就被无情扼杀的小生命,
更是那个曾经名为“林晚”、将全部身心都系在一个叫顾淮深的男人身上、卑微如尘的旧我。
当黑暗彻底吞噬意识的前一秒,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带着焚尽一切又浴火重生的决绝信念,
如同种子般在她心底最深、最痛的废墟上,破土而出:顾淮深,今***弃我如敝履,
视我如草芥……他日,我定要你高攀不起,悔不当初!这蚀骨的痛,我要你……百倍偿还!
---第二章 涅槃·Lin五年后。巴黎,
PalaisGarnier(加尼叶歌剧院)。
这里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星辰之光”国际珠宝设计大奖颁奖盛典。
水晶吊灯折射出梦幻般的光芒,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槟、昂贵香水与艺术气息混合的馥郁味道。衣香鬓影,名流云集。
来自世界各地的顶尖设计师、收藏家、时尚巨头和媒体记者汇聚一堂,
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中央。
‘StarofCreation’awardis…” 主持人故意拉长的尾音,
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聚光灯在台下几位顶尖提名者身上扫过,最终,
定格在靠近前排一个稍显安静的位置。“——Lin!
”雷鸣般的掌声瞬间响彻这座金碧辉煌的艺术殿堂。被聚光灯笼罩的女人,缓缓站起身。
一袭简约至极的烟灰色丝绒长裙,流畅的剪裁完美勾勒出她纤细却挺拔的身姿。
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优雅利落的低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修长优美的天鹅颈。
脸上妆容精致却不过分浓烈,恰到好处地突出了她清丽脱俗的五官。最令人移不开眼的,
是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沉静而强大的气场,从容不迫,带着一种阅尽千帆后的疏离与笃定。
她,就是Lin。
近两年在国际珠宝设计界横空出世、迅速崛起并征服了无数挑剔目光的神秘东方设计师。
她的作品以大胆的创意、细腻的情感和对材质近乎苛刻的极致运用而闻名,
充满了强烈的个人风格和故事性。林晚(或者说,
现在的Lin)在如潮的掌声和无数道或惊艳、或探究、或羡慕的目光中,
步履从容地走向舞台。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富有韵律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命运的鼓点上。她的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眼神清澈明亮,却深不见底,
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
再也寻不到五年前那个蜷缩在冰冷手术室外、眼神空洞绝望的林晚一丝一毫的影子。
只有她自己知道,当主持人念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当聚光灯打在她身上的那一瞬,
她的指尖在身侧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心底深处某个早已结痂的角落,
似乎被这过于璀璨的光芒轻轻刺了一下,泛起一丝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钝痛。
那是“蚀骨之痛”留下的印记,提醒着她来时的路有多黑暗。但很快,
那点波动就被更强大的意志力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掌控命运的从容与坚定。
“Thankyou.” 林晚接过那座造型别致、象征最高荣誉的水晶奖杯,
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会场,是流利悦耳的法语,带着一种沉静的磁性,“这个奖项,
不仅是对‘星夜挽歌’系列的肯定,更是对我个人一段……特殊旅程的见证。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在提到“特殊旅程”时,语气有了微妙的停顿,
眼神似乎飘远了一瞬,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珠宝,是凝固的情感,是无声的语言。
”她继续道,声音沉稳有力,“‘星夜挽歌’的灵感,诞生于至暗时刻对光明的渴望与追寻。
它讲述的,是破碎后的重生,是绝望中开出的希望之花。感谢所有让这束光得以闪耀的人。
Merciàtous.”她的获奖感言简短却充满力量,没有浮夸的激动,
只有历经淬炼后的沉淀与自信。台下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不少资深设计师和评论家都露出了赞赏的目光。Lin不仅才华横溢,这份宠辱不惊的气度,
更显难得。颁奖礼后的酒会,气氛更加轻松热络。林晚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之一,
不断有人上前祝贺、攀谈。她手持一杯香槟,与人交谈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和礼貌,
笑容得体,应对自如,那份疏离却强大的气场,让人既想靠近又不敢轻易僭越。“Lin,
恭喜你!实至名归!”一个温润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林晚转身,
眼底漾开一抹真心的笑意,那层疏离的冰霜仿佛瞬间融化了几分:“季屿,你来了。
” 来人正是季屿。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蓝色西装,气质儒雅,风度翩翩,
英俊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温柔。他是国际知名的艺术策展人,
也是林晚涅槃之路上最重要的伯乐和挚友。五年前,当林晚带着满身伤痕和破碎的梦想,
身无分文地来到巴黎,正是季屿在她最落魄、最绝望的时候,
看到了她设计草稿中那被痛苦磨砺出的、惊人的才华与生命力。
他不仅为她提供了工作和深造的机会,更像一座温暖而坚固的灯塔,
在她重建自我的漫长航程中,给予了至关重要的指引、支持和无条件的信任。
他尊重她的过去,从不追问,只专注于她的才华和未来。“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怎么能缺席?
”季屿走近,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几乎没怎么动的香槟杯,换了一杯温热的柠檬水给她,
动作体贴而熟稔。“你的‘星夜挽歌’,又一次震撼了所有人。特别是那枚‘涅槃’胸针,
太完美了。
巧却极其耀眼的胸针上——那是用碎钻、黑钻和一颗罕见的鸽血红宝石镶嵌而成的凤凰造型,
浴火展翅,光华夺目。这正是“星夜挽歌”系列的核心作品,也是她个人精神的象征。
林晚低头,指尖轻轻拂过那枚冰冷的“涅槃”,唇角微弯,眼神复杂:“它承载了很多。
” 是毁灭,也是新生。“我知道。”季屿的声音很轻,带着理解与疼惜。他看着她,
目光专注,“你做到了,Lin。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耀眼。”就在这时,
酒会入口处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一群西装革履、气势不凡的人簇拥着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身形极其高大挺拔,穿着一身纯手工定制的深黑色西装,
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比例。他的面容英俊得极具侵略性,五官深邃如雕刻,眉骨很高,
鼻梁挺直,薄唇习惯性地抿着,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冷峻与疏离。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
目光扫过之处,带着无形的威压,让周围的喧嚣都下意识地降低了几分。正是顾氏集团总裁,
顾淮深。顾氏集团是本届“星辰之光”大奖的重要战略合作方之一,作为集团掌舵人,
顾淮深的出席既是商业姿态,也是对顶级艺术资源的重视。顾淮深的到来,
自然吸引了场内不少人的目光。他微微颔首,与几位重要的合作伙伴和评委寒暄着,
神情是一贯的矜贵淡漠。林晚背对着入口的方向,正与季屿低声交谈,并未第一时间察觉。
季屿的位置则刚好能看到入口处,当顾淮深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时,
他温和的眼眸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异样,随即恢复平静。“顾总,欢迎莅临。
”主办方负责人热情地迎了上去。顾淮深微微颔首,目光随意地扫视着衣香鬓影的会场,
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他的视线掠过那些璀璨的珠宝、精致的面孔,最终,在不经意间,
落在了不远处那个烟灰色丝绒长裙的背影上。那个背影……清瘦,挺拔,优雅。
挽起的发髻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后颈。仅仅是背影,
就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静而强大的气场,在觥筹交错的人群中,显得有些遗世独立。
顾淮深的心,毫无预兆地,猛地一跳!一种极其荒谬又强烈的熟悉感瞬间攫住了他!不可能!
怎么会……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半步,目光死死锁住那个背影,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这时,林晚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也可能是与季屿的谈话告一段落,她微微侧过身,
准备去取餐点。就是这一个侧身!灯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清晰地展露出来——光洁的额头,
挺翘的鼻尖,形状优美的下颌线……还有那双沉静如深潭、却蕴藏着璀璨星光的眼眸!
轰——!仿佛一道惊雷在顾淮深脑海中炸开!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光影都在瞬间远去!
他挺拔的身躯骤然僵直,如同被冰封!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震惊、难以置信、困惑……无数复杂的情绪疯狂翻涌,几乎要冲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林晚?!那个五年前签下离婚协议、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林晚?!
那个在他记忆里,总是带着点怯懦、眼神温顺甚至有些卑微的林晚?!
、气场强大、被无数人簇拥着、被季屿温柔注视着的国际珠宝设计新锐Lin……竟然是她?
!!顾淮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握着香槟杯的手指猛地收紧,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杯脚发出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身影,仿佛要将她看穿、看透!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撞击着,
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不!
更多的是被打败认知的震撼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尖锐的刺痛感!她竟然……变成了这样?!
---第三章 重逢不识加尼叶歌剧院奢华的酒会大厅,
水晶灯的光芒流淌在光洁如镜的地面,映照着衣香鬓影,人声依旧鼎沸。然而,
在靠近餐台的这个角落,空气仿佛骤然凝固、冻结,
形成了一个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真空地带。顾淮深僵立在原地,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
血液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
只留下刺骨的冰冷从脊椎一路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深邃的眼眸里,
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死死锁住几步之外那个烟灰色丝绒长裙的身影——林晚!不,是Lin。
这个认知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神经。
那个在他记忆中模糊、怯懦、总是低着头、眼神温顺甚至带着点讨好的女人,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眼前这个样子?!优雅、自信、光芒四射。她微微侧身的角度,
清晰地展露出精致的侧脸线条和那双沉静如深潭却蕴藏星光的眼眸。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场,
那份遗世独立的疏离感,与他认知里的林晚判若云泥!
更刺眼的是她身边那个温润儒雅的男人,季屿!他看她的眼神……该死的温柔!震惊过后,
一种被彻底愚弄和打败的荒谬感,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尖锐的刺痛感,
瞬间攫住了顾淮深的心脏。他握紧的拳头指节发出“咔吧”的轻响,
手中的香槟杯再也承受不住那巨大的握力,“啪”的一声轻响,杯脚应声断裂!
金***的酒液和碎裂的玻璃渣溅落在他昂贵的定制皮鞋和光洁的地面上,
引来附近几声低低的惊呼。这突兀的碎裂声,终于打破了林晚与季屿之间低声交谈的氛围。
林晚眉心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她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投向声音的来源。
个高大、冷峻、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狼狈的震惊僵立在碎玻璃和酒渍中的男人时——顾淮深,
她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没有掀起一丝波澜。没有惊讶,没有慌乱,没有怨恨,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熟悉感都没有。那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看向陌生人的眼神。
仿佛他只是酒会上一个不小心打翻了酒杯、制造了一点小麻烦的无关紧要的宾客。
顾淮深被这眼神彻底刺痛了!那比任何怨恨和愤怒都要让他难以忍受!
她竟然……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他?!五年!他们曾经是法律上最亲密的关系!
她竟然敢……装作不认识他?!
一股无名的邪火夹杂着被忽视的狂怒瞬间冲垮了他引以为傲的冷静。
他无视了周围人投来的诧异目光,无视了脚下的一片狼藉,甚至无视了匆匆赶来的侍者。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几步就跨到了林晚面前,
高大的身影形成一片极具压迫感的阴影,几乎要将她笼罩。“林晚!
” 顾淮深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出这个名字。他深邃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她,
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伪装的破绽。林晚微微抬眸,迎上他那双翻涌着复杂情绪的深眸。
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沉静疏离的模样,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她甚至微微偏了偏头,秀气的眉毛轻轻挑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礼貌性的疑惑,
红唇轻启,吐出的法语字正腔圆,
Monsieur?Nousnousconnaissons?” (打扰一下,
先生?我们认识吗?)轰——!这句话,比刚才的陌生眼神更加致命!
像一把淬了寒冰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捅进了顾淮深的心脏!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
瞳孔急剧收缩!她不仅装作不认识他,还用他听不懂的语言(他精通英语,
法语却非强项)来回应他!这种刻意的、彻底的切割,
比任何控诉都更让他感到一种灭顶般的恐慌和愤怒!“林晚!” 顾淮深的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甚至下意识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抓住她的手腕,
确认她的真实存在,“你少在这里给我装模作样!跟我走!
” 他的中文在此时此地显得格外突兀和强势,引来了更多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林晚手腕的前一秒,另一只骨节分明、沉稳有力的手,
更快地、不动声色地伸了过来,轻轻揽住了林晚纤细的肩膀,将她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
往自己身侧带了一步,巧妙地避开了顾淮深的触碰。是季屿。他一直安静地站在林晚身侧,
如同最忠诚的守护者。此刻,他脸上的温和笑意已经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的、不容侵犯的严肃。他看着顾淮深,眼神平静无波,
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这位先生,”季屿开口,流利的中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感,
“请自重。Lin**似乎并不认识您。在公众场合对一位女士动手动脚,
恐怕有失您的身份。” 他的话语礼貌,却字字如刀,将顾淮深的行为定义为无礼的骚扰,
并且点明了“Lin**”这个全新的、与“林晚”彻底割裂的身份。“Lin**?
”顾淮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怒极反笑,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射向季屿,
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审视,“季屿,你少在这里跟我演戏!她是谁,你比我更清楚!林晚,
告诉我,这五年你躲到哪里去了?!为什么……” 他的目光扫过季屿揽在林晚肩头的手,
只觉得那画面无比刺眼,一股强烈的、被背叛的怒火几乎要将他吞噬,
“……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林晚在季屿的臂弯里,
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沉稳可靠的力量。
淮深那咄咄逼人的质问、那高高在上的姿态、那仿佛她仍是他的所有物般的语气……这一切,
都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深处那扇尘封着痛苦与屈辱的大门。
的血迹、无人接听的电话、烟花下他为别人披衣的刺目画面……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汹涌而至。
然而,这一次,她不再是那个只会默默承受、心如死灰的林晚。
她轻轻挣脱了季屿的保护(这个动作让季屿眼神微动,却尊重地松开了手),
向前微微踏出半步。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坚定的声响。她微微抬起下巴,
那双沉静的眸子直视着顾淮深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俊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一片冰封的冷漠。她没有用法语,而是用清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嘲讽的语调,
说出了流利的中文:“顾总。”这两个字,如同淬了冰的针,精准地扎进顾淮深的耳膜。
她叫他“顾总”,不再是记忆中那带着卑微和期盼的“淮深”,也不是愤怒时的全名,
而是一种公事公办、遥远而冰冷的称呼。“贵人多忘事,这话原封不动还给您。
”林晚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落入附近竖起耳朵的宾客耳中,
也重重地砸在顾淮深的心上。她的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久远的往事。
“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等着您的签字救命的时候……”她顿了顿,
目光扫过顾淮深骤然变得惊疑不定的脸,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
“您正忙着,给您的白月光放烟花庆祝生日呢。那漫天的烟花,想必璀璨得很吧?”轰——!
!!林晚的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在顾淮深的脑海里炸开!手术台?签字?白月光?烟花?
!一些被刻意遗忘、或者说从未被他真正放在心上的零碎片段,
被这冰冷的语言强行撕扯出来!
个混乱的夜晚……苏薇薇的生日……游艇上的应酬……秘书似乎确实提到过医院有电话找他,
但他当时……当时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理就好……难道……难道那个电话是……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寒意瞬间攫住了顾淮深的心脏!
他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某种可怕的猜测而急剧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林晚,试图从她眼中找到一丝说谎的痕迹,
却只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浓烈的、被时光沉淀后更显刻骨的恨意!
“你……”顾淮深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颤抖和惊惶,“你在说什么?什么手术台?
什么签字?!”他下意识地否认,不愿相信那个可怕的联想。林晚看着他瞬间失态的样子,
看着他眼中那丝猝不及防的惊惶,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她微微歪头,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嘲讽,像是在欣赏一出拙劣的表演。“呵,
”一声极轻的冷笑从她唇边溢出,如同冰棱碎裂,“看来顾总不仅健忘,
连自己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没关系。”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签好的离婚协议,想必您的律师早就交到您手上了。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说完,
她不再看顾淮深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仿佛他只是一团碍眼的空气。她优雅地转过身,
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丝迟疑。她看向身边的季屿,眼神中的冰冷瞬间褪去,
换上了一丝温和的歉意,声音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抱歉,季屿,这里有点吵。我们走吧?
”季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理解、支持和无声的疼惜。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手臂再次以一个守护性的姿态,虚虚地护在林晚身后,
声音温柔而坚定:“好,我们走。”两人并肩,无视了身后那个如同被钉在原地的男人,
无数道好奇、探究、甚至带着些微了然和鄙夷的目光(林晚那几句话透露的信息量太大了),
步履从容地穿过人群,朝着酒会的出口方向走去。林晚挺直的背影,在璀璨的灯光下,
显得那么决绝,那么遥不可及。顾淮深僵硬地站在原地,如同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
耳边是嗡嗡的议论声,眼前是林晚挽着季屿决然离开的背影。林晚那冰冷的话语,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反复穿刺着他的心脏和大脑。
手术台……签字……烟花……离婚协议……他猛地低头,
看向自己刚才因为握碎酒杯而被细小玻璃碴划破、正渗出丝丝血迹的掌心。
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却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尖锐地提醒着他一个他从未正视、或者说刻意忽略的事实——五年前,
他似乎真的……错过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电话?一个可能关乎……生命的电话?!
“不……不可能……”他失神地喃喃自语,脸色灰败,
高大的身躯第一次显出一种摇摇欲坠的脆弱感。他看着林晚消失在门口的背影,
一种前所未有的、灭顶般的恐慌和冰冷的悔意,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好像……真的失去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而且,似乎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第四章 迟来的“深情”巴黎的晨曦透过巨大的落地窗,
温柔地洒进“Lumiere”工作室。空气里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和新鲜花材的淡雅气息。
林晚穿着一身简约的米白色亚麻衬衫和同色系阔腿裤,长发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颈边。
她正专注地伏在宽大的工作台上,修长的手指握着一支绘图铅笔,
在雪白的纸上勾勒着流畅而富有生命力的线条。阳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上跳跃,沉静而美好。
距离歌剧院那场不欢而散的重逢,已经过去一周。那一晚顾淮深失魂落魄、如遭雷击的模样,
并未在林晚心中激起太多涟漪。对她而言,那不过是掀开旧伤疤后必要的消毒过程,
痛过之后,伤口只会愈合得更加坚韧。她早已不是那个会为顾淮深一举一动牵动心绪的林晚。
她的世界,现在是设计稿、珠宝、工作室,以及……值得珍惜的人。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
打断了她的思绪。助理艾米丽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Lin,
前台说……有您的快递,需要您亲自签收。”林晚微微蹙眉。她最近并没有订购任何东西。
放下铅笔,她起身走向工作室的会客区。一个穿着考究、神情恭敬的陌生男人正等在那里,
网友躲猫猫点评:很久没看过这么好看的短篇言情小说了,故事里的在作者的笔下鲜活了起来,看着看着就把自己代入到故事里,的《蚀骨情深顾总,夫人已签离婚书》强推!
网友滥情空心点评:在看完《蚀骨情深顾总,夫人已签离婚书》文章后,我不敢轻易回复,我担心我庸俗不堪的语言会玷污了这世间少有的文章。但我还是回复了,因为我觉得如果不能在如此精彩的文章后面留下自己的足迹,那将会成为我一生的遗憾。请原谅我的自私!
蚀骨情深顾总,夫人已签离婚书(林晚顾淮深)最近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