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华的声音,如同极北冰原上吹来的寒风,不带一丝温度,却能冻彻人的骨髓。
那股如同实质般的恐怖威压,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微微一松。
络腮胡只觉得浑身一轻,瞬间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积蓄在胸口的恐惧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爆发出来,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地,竟是被活生生吓得尿了裤子。
“仙……仙姑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仙姑!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他一边涕泪横流地哭喊着,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左右开弓,狠狠地抽着自己的耳光。那“啪啪”的脆响,在寂静的山间听来,格外清晰。
他身后的那群喽啰,此刻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连自家大哥都跪了,他们哪里还敢站着?一个个“扑通通”地跟着跪倒在地,手中的刀枪扔了一地,磕头如捣蒜,嘴里含糊不清地求着饶。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让架着宁姓老者的那两个山匪也懵了。他们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老者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幸好被反应过来的张嬷嬷手忙脚乱地扶住了。
张嬷嬷扯掉老者嘴里的破布,关切地问道:“老人家,您没事吧?”
老者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大口地喘着气,他没有回答张嬷嬷,而是用一种混杂着敬畏、感激与狂喜的复杂眼神,死死地盯着沈月华,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沈月华的目光,却依旧停留在跪在地上的络腮胡身上,眼神冰冷如霜。
“我让你们滚。”她缓缓地说道,“你们似乎,没有听懂我的话。”
络腮胡闻言,身体猛地一颤,磕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抬起那张肿得像猪头一样的脸,眼中满是哀求与不解:“仙姑,我们……我们这就滚,马上滚!求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生路?”沈月华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弧度,“你们拦路抢劫,草菅人命之时,可曾给过别人‘生路’?”
她的神念,将这伙人身上的气息探查得一清二楚,她又不想放了。
每一个人身上,都缠绕着浓郁的、代表着杀戮与罪孽的血煞之气。尤其是那个络腮胡,身上的血煞之气几乎凝为实质。
这说明,死在他们手上的人,绝不在少数。
对于这种手上沾满无辜者鲜血的恶徒,剑尊沈月华的字典里,从来没有“饶恕”二字。
前世,她一剑荡平为祸一方的魔窟,连眼都不会眨一下。今生,即便修为微末,她的行事准则,也绝不会改变。
“你们的命,不是我取的,是那些死在你们刀下的冤魂取的。”
沈月华的声音,愈发冰冷。
话音未落,她那悬停在半空中的手指,轻轻一弹。
“咻!”
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由灵力凝聚而成的无形气劲,瞬间射出!
那道气劲,精准地射中了络腮胡扔在地上的那把砍刀。
“铮——!”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那柄厚重的砍刀,竟如同被一股巨力击中,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在半空中急速旋转起来,化作了一个高速转动的、闪烁着寒光的死亡轮盘!
“啊——!”
离得最近的一个山匪,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那旋转的刀轮,拦腰斩断!
鲜血与内脏,瞬间喷洒了一地!
这血腥无比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剩下的山匪们,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连滚爬地想要四散逃开。
然而,在沈月华的灵力操控下,那柄化作死亡轮盘的砍刀,如同一只最精准、最冷酷的猎鹰,开始了它的狩猎!
“咻!咻!咻!”
刀轮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每一次呼啸而过,都必然带起一蓬血雾和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
断肢,残骸,鲜血,在破败的道观门前,构成了一幅修罗地狱般的恐怖画卷。
这已经不是打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毫无悬念的屠杀。
被扶着的宁姓老者,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更多的,却是深深的震撼。这位女仙,不仅法力通天,行事更是如此的雷霆万钧,杀伐果断!
张嬷嬷早已吓得闭上了眼睛,将头埋在老者的背后,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只有沈月华,自始至终,神情都没有半分变化。
她的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这些山匪的生命,在她眼中,与被她斩杀的蝼蚁,并无本质的区别。
清理道心尘埃的路上,这些肮脏的污秽,本就该被彻底抹除。
仅仅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当最后一名山匪被刀轮枭首,那柄饱饮了鲜血的砍刀,才终于耗尽了能量,“哐当”一声,掉落在血泊之中。
整个世界,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有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沈月华缓缓收回手指,看都未看地上的尸骸一眼。她转身,走到一旁相对干净的石阶上坐下,对早已吓傻的宁姓老者和张嬷嬷说道:“过来坐。”
老者一个激灵,连忙在张嬷嬷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的血泊,走到沈月华面前。他不敢坐,而是整理了一下散乱的衣袍,对着沈月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老朽宁忠,叩谢仙姑救命之恩!”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仙姑大恩大德,老朽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坐吧。”沈月华的语气依旧平淡,“举手之劳而已。”
“不敢,不敢。”宁忠虽然口中这么说,但还是依言,在离沈月华最远的一处石阶上,侧着身子坐了下来,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沈月华看向张嬷嬷,此刻她还处于极度的惊吓之中,脸色惨白,嘴唇发紫。
沈月华微微蹙眉,知道凡人骤然见到这等血腥场面,心神激荡,很容易留下病根。她伸出手,在张嬷嬷的后心处轻轻一拍。
一股温和的灵力,渡入张嬷嬷体内,瞬间抚平了她激荡的气血,安抚了她受惊的神魂。
张嬷嬷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后心涌入,瞬间传遍全身,原本那股想吐的恶心感和心悸感,竟奇迹般地消失了。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看向沈月华的眼神,愈发像是在看一位真正的神仙。
“去烧些水来。”沈月华吩咐道。
“是,夫人。”张嬷嬷连忙应声,转身向后院走去。虽然手脚还有些发软,但精神却已然恢复。
庭院里,只剩下了沈月华和宁忠二人。
沉默了片刻,沈月华率先开口:“你怀中令牌,是何人的?”
宁忠闻言,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骇然。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那里,确实藏着一块证明身份的令牌。他自问一路行来,从未暴露过,这位仙姑……她是如何知道的?难道她有透视之能?
看到他这副模样,沈月华便知自己猜得没错。
她的神念远比凡人的五感敏锐万倍,隔着衣物“看”到一块令牌的轮廓,不过是牛刀小试。更何况,此人衣着虽是寻常富商打扮,但其材质却是内造的贡品云锦,行走坐卧间的规矩,也带着明显的宫廷烙印。这些细节,在剑尊洞若观火的观察力下,根本无所遁形。
宁忠知道在对方面前,任何隐瞒都是徒劳。他苦笑一声,从怀中掏出那块用黄布包裹的令牌,双手呈上。
“仙姑慧眼如炬,老朽……老朽确是宫中旧人。”
沈月华没有接,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令牌的制式与上面的龙纹,淡淡道:“此令牌制式,是先帝景泰年间的。你既然称是旧人,想来是伺候宫中某位失势的长辈。看你此行方向是去京郊皇陵,怕不是去祭拜,而是去寻陵使求物吧?”
“轰!”
如果说之前沈月华知道他怀中有令牌是骇然,那此刻,宁忠的心中便只剩下了惊涛骇浪!
一字一句,分毫不差!
他此次出宫,正是因为主子宁太妃心疾复发,宫中太医束手无策。他想起先帝在世时,曾赏赐给镇守皇陵的老将军一枚“续命丹”,便想借着旧日情分,去求来给太妃救命。此事,天知地知,只有他一人知晓!
眼前这位仙姑,是如何……如何知道得如此清楚?
难道,她真的能掐会算,洞悉过去未来?
“你……您……”宁忠的嘴唇哆嗦着,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
“你不必惊慌。”沈月华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你体内郁结之气,与心脉相连,却非自身之疾,乃是为他人忧心所致。此气带有龙气压制之相,非皇家贵胄而不能有。结合令牌,以及你眉宇间的死气,不难猜出你所侍奉之人,正命悬一线。”
她当然不会说,以她剑尊的神魂之力,能轻易从一个人的气色、神态、乃至最微弱的情绪波动中,推演出事情的大概轮廓。这种基于绝对实力与经验的洞察力,在凡人看来,与未卜先知无异。
宁忠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下心中的震撼。他重新坐下,这一次,姿态比之前更加恭敬,甚至带上了一丝朝圣般的虔诚。
“仙姑……仙姑真乃神人也!老朽……老朽侍奉的,正是……正是长信宫的宁太妃娘娘。”他终于道出了实情,声音中带着一丝悲怆。
就在这时,张嬷嬷端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碗,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碗里,是刚刚煮好的热水。
“夫人,水好了。”
沈月华接过碗,将其递到了宁忠面前。
“喝了吧。”她说道,“太妃的病,或许还有转机。”
宁忠看着眼前这碗清水,感受着碗沿传来的温度,听到沈月华的后半句话,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仙姑!您……您此话当真?!”
“一碗水,一份缘。”沈月华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道,“喝完,带我入宫。”
宁忠再无半分怀疑!
他知道,自己今日,是真正地遇到了天大的机缘!
他颤抖着双手,接过碗,也顾不得烫,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一碗清水下肚,一股暖意从胃里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宁忠只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精神也好了许多。
他放下碗,再次郑重地对沈月华行了一个大礼,这一次,是五体投地的大拜。
“仙姑若能救太妃娘娘,老朽宁忠,及我宁氏一族,愿生生世世为仙姑门下走狗,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沈月华静静地看着他,终于,点了点头。
“好。”她说道,“收拾一下,即刻入宫。”
一份善缘,就此结下。
而这份善缘,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成为她搅动整个京城风云的,第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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