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晰看到她侧身时眼底分明闪过的泪光。
我很默契地没有揭穿她的感动,回到厨房和她择菜切菜。
可是等我炒完最后一盘菜再次回到餐桌上,却被一块巨大的奶油狠狠砸了一脸。
甜腻的,冰凉的触感让我心头一慌。
我费力扒开眼前的遮挡,却看见属于妈妈的蛋糕被王寡妇儿子抓得七零八落。
虽然被气得不轻,但是我还是敏锐察觉到那个小男孩的眉眼有五六分像陈建军。
陈建军似乎觉得还不够彰显他的掌控权,索性将剩余的蛋糕捧给他,笑得眼都眯不拢。
“没事,不是什么金贵玩意,贱得要命的东西我还做不了主吗?”
什么贱得要命,蛋糕,还是妈妈?
我怒气直冲脑门恨不得冲上前动手,却被妈妈死死拉住。
“这是妈妈的蛋糕,还给我!”
陈建军朝男孩使眼色让他快跑,做完这一切轻描淡写看向了我们的方向。
“你又不早说,我要是知道怎么舍得动你妈的蛋糕。”
低头,写着妈妈名字的巧克力牌被他狠狠碾碎在脚下。
我气得浑身发抖,可是妈妈见我要跟陈建军动真格却把我拉得更紧。
“算了,你爸又不是故意的。”
“我都不在乎,你斤斤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字字斥责传进耳畔,我被瞬间抽去所有力气。
这难道不应该计较吗?
我安静看着妈妈,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陈建军阻挠着我,怎么也不肯让我落座吃饭。
直到舅舅领着乌泱泱一群人闯进屋子。
“哟,羡南长这么漂亮,舅舅来给你说婆家了。”
越过人群,我看见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寸头男人,随即冷笑出声。
这是迫不及待要卖我了。
但对于这一切我并不意外,甚至在被陈建军拿走证件的那一刻就料到被卖掉换彩礼的命运。
陈建军和舅舅把那个男人推到我身边,随即挤进男人堆里认真排列各人辈分大小,争论这次座位顺序的主次。
我站在人群里,斜眼看着被呵斥不能上桌的妈妈和邻居婶婶,突然觉得好讽刺。
陈建军和他们吵吵嚷嚷了好久,最终恩赐般喊了我的名字。
“羡南,你坐爸爸身边来,今天你是主角。”
“李强虽然蹲了几年,但他家愿意给好重的彩礼,嫁到他家你不吃亏。”
他极力掩饰着提到彩礼的欣喜,语气像极了要给自己家的狗找一个好主人。
到底是谁不吃亏呢?
我固执站在原地,不肯动弹,不甘滑向他们为我定好的命运。
妈妈见我落了陈建军的面子,立马沉下脸用力捅了我一下。
“听你爸爸的吧,李强会对你好的。”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良心呢?”
我麻木地看着周围站了一圈,狼狈扒着冷饭的婶婶们,目光转而落到忙完一切刚刚得空端起饭碗的妈妈身上。
蛋糕碎屑黏在她的鞋上,这是她今天离生日最近的一次。
我用力仰头将泪倒回眼底,声音很轻很轻。
“妈妈,你幸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