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房产交易中心。我，秦怡，一个六十五岁的退休语文教师，亲手将我唯一的栖身之所，过户给了我养了三十年的儿子，林伟。
他在合同上签下名字的时候，激动得手都在抖。他抱着我，一声声地喊着“妈”，向我保证，一定会让我安享晚年，给我养老送终。
我笑着抚摸他的头，就像他小时候一样，告诉他：“妈相信你。”
我的演技，一如既往地好。
下午三点，我正在家里给他炖着他最爱喝的莲藕排骨汤。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看到的不仅是林伟，还有他身后两个穿着白大褂的、神情严肃的男人。林伟的女友夏梦，则挽着他的胳膊，用一种悲悯又得意的眼神看着我。
“妈，”林伟的表情很沉痛，演得比上午还卖力，“您最近总说胡话，说家里有人监视您，还说您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跟小梦都很担心您……这是市里最好的精神康复中心的王医生。”
我端着汤勺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我的大脑，像一台最精密的仪器，在瞬间完成了信息采集和分析。
林伟，眼神闪躲，瞳孔放大，典型的谎言应激反应。
夏梦，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了0.3秒，那是“计划得逞”的微表情。
两个白大褂，表情程式化，手里拿着束缚带，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明白了。
我一生未嫁，无儿无女，三十年前，在孤儿院领养了林伟，将他视如己出。我把我所有的爱、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了他的身上。我退休后，他提出，为了将来能更好地照顾我，也为了他和小梦结婚，希望我能先把房子过户给他。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被他的孝心打动”，同意了。
原来，所谓的“养老送终”，是送我到这里，来了结残生。
“秦女士，”那个王医生拿出一份文件，“根据您儿子林伟先生的申请和您近期的行为描述，我们有理由怀疑您患有一定程度的幻想症和被迫害妄想症。为了您的健康，请您跟我们走一趟，接受专业的评估和治疗。”
“我不去！”我开始扮演一个“正常老人”的反应，声音颤抖，充满了恐惧和不解，“我没病！小伟，你跟他们说，妈没病啊！”
“妈，您别这样。”林伟上前一步，想要扶我，眼神里却充满了不耐烦和冷漠，“我们都是为了您好。您放心，里面的条件很好，我会经常去看您的。”
经常？怕是直到我死，都不会再出现吧。
我“挣扎”着，哭喊着，最终，还是被那两个男人强行架住了胳膊。夏梦冷漠地站在一旁，像在看一出与她无关的闹剧。
我被拖拽着，经过客厅的穿衣镜时，我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泪痕、弱小又无助的老妇人。
这是我扮演了一辈子的角色。一个慈爱的母亲，一个和蔼的老师，一个善良的普通人。
而现在，当精神病院那辆白色面包车的门，在我面前“砰”的一声关上，将我与我那充满烟火气的家、与我那“孝顺儿子”的世界彻底隔绝时，我缓缓地，停止了挣扎。
我擦干了眼泪，混乱的表情变得平静。
**在冰冷的车壁上，闭上了眼睛。
再见了，“秦老师”。
你好啊，“秦教授”。
我，秦怡，退休的不是语文教师。我退休前，是政法大学心理学院的客座教授，主攻方向——行为心理学、微表情分析，以及，犯罪心理侧写。
林伟，我的“好儿子”，你犯下的最大的错误，不是贪图我的房子，而是你愚蠢地，把我，一个研究了一辈子“疯子”的专家，亲手送进了你们口中的“疯人院”。
你以为那是我的地狱。
但你很快就会知道，那，将是我的天堂。
精神病院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压抑混合的、独特的味道。
我被带进一间洁白的、空旷的房间，接受所谓的“入院评估”。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看起来刚毕业没多久的李医生。他一边翻看着林伟提交的“病情描述”，一边程式化地向我提问。
“秦女士，您的儿子说，您最近总是感觉有人在监视您，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点点头，眼神“惶恐”地四下张望，“我总觉得，窗帘后面有人，床底下也有人。他们想害我。”
“那您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我……我能看到一些发光的小虫子，在空中飞来飞去。”我努力扮演着一个“典型患者”的形象，语无伦次，逻辑混乱。
李医生在评估表上迅速地记录着，眉头紧锁。在他眼中，我已经是一个非常符合“被迫害妄行症”特征的病人。
他问了我半个小时，我回答得“颠三倒四”。最终，他得出了结论。
“秦女士，根据初步诊断，您确实存在一定的精神障碍。我们会为您安排一个安静的病房，并制定相应的治疗方案。请您不要紧张，配合我们，很快就能康复的。”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被一个护士领着，走向了病房区。
走廊很长，很白，两边的病房门都紧闭着，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或哭或笑的声音。
这里，就是我未来一段时间的“家”了。
我的病房是四人间，里面已经住了三个人。一个终日抱着枕头、喃喃自语的中年女人；一个眼神呆滞、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的年轻女孩；还有一个，看起来最“正常”的，剃着寸头、眼神锐利、正在角落里做俯卧撑的男人。
护士简单地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就离开了，并从外面锁上了门。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我没有急着去观察我的“室友”，而是先躺在了那张属于我的、床板坚硬的病床上，开始复盘。
林伟和夏梦，他们以为，把我关进来，就万事大吉了。他们太天真了。他们以为精神病院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信息无法传出。但他们忘了，任何一个封闭的系统，都必然存在“漏洞”。而我的专业，就是寻找和利用这些漏洞。
我的第一步计划，是“信息采集”。
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摸清这家医院的权力结构、人员关系、以及内部不成文的“潜规则”。
主治医生、护士长、病人中的“意见领袖”……这些人，都是我需要分析和攻克的对象。
第二天，是“集体活动”时间。我们被允许在院子里的一个小花园里放风。
我没有像其他病人一样或呆坐、或吵闹，而是选择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开始我的“田野调查”。
我观察着每一个人。
那个每天板着脸、看起来最严厉的护士长，在训斥一个新来的护士时，左手会下意识地摩挲无名指上的戒指，眼神会飘向院长的办公室。——结论：她和院长有不正当关系，并且对现状不满，渴望“转正”。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欲望突破口”。
那个负责我们病区的张医生，每次查房，都会多看那个眼神呆滞的年轻女孩三秒钟，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结论：这个女孩的病，可能与他有关，甚至是医疗事故。这是他的“软肋”。
还有我那个看起来最“正常”的室友，那个叫阿飞的寸头男人。他虽然身在病人群中，但他的站姿、眼神、以及对周围环境的高度警惕，都带着明显的“纪律性”。他不是疯子。他很可能，是一个为了某个特殊目的（比如躲债、或者执行任务）而“伪装”成精神病人的正常人。
这些信息，在别人眼里，可能毫无意义。但在我，一个顶级的心理侧写师眼里，它们就是一张张解构这个“白色牢笼”的蓝图。
林伟，夏梦。
你们以为，把我关起来，就能高枕无忧地住进我的房子，花着我的养老金吗？
你们错了。
你们不是把我关进了地狱。
你们只是，把我，放回了我最熟悉、最擅长的，那个充满了谎言、伪装和人性博弈的“现实”世界。
而我，将在这里，为你们，量身打造一个真正的、无法逃离的、精神上的地狱。
游戏，开始了。
房过户给养子当天被送进精神病院(林伟夏梦)全文完整版阅读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