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刚换完药，手背的留置针还隐隐作痛，胃里的灼痛感像团火，烧得我直冒冷汗。
“苏小姐，家属还没来吗？”路过的护士长停下来，看着我手里攥皱的缴费单，“今天的靶向药费用……”
“我自己能缴。”我勉强笑了笑，挣扎着站起来想去缴费处，腿却软得像踩在棉花上。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顾言深站在电梯口，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里，手里捏着个牛皮纸档案袋。
他大概是来医院办什么手续，看到我时，脚步猛地顿住，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他的目光扫过我的帽子，又落在我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最后停在我手背上的留置针上。
那眼神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慌乱，快得像错觉。
“你怎么在这？”他走过来，声音比在墓园时软了些，却还是带着刻意的疏离。
“看病。”我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副模样。
化疗把我磨得脱了形，从前他总笑我脸颊有肉，说“像颗饱满的水蜜桃”，现在大概只剩一把骨头了。
他没说话，只是站在旁边，视线却像有重量似的，压得我后背发僵。
我听见他翻动档案袋的声音，接着是纸张掉落的轻响。
是我上次落在老房子的相册，不知他怎么找出来的，此刻正摊在地上，露出我们在大学银杏道拍的合影。
照片上的我穿着白裙子，踮脚勾着他的脖子，他笑得耳尖发红，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但都是过去了。
顾言深弯腰去捡，指尖触到照片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震。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喉结滚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
“这是……”他抬头看我，眼底有细碎的光在跳，“我们？”
我心里一紧，胃里的疼痛突然加剧，疼得我弯下腰，额头抵着膝盖。
帽子滑落在地，露出稀疏的发茬，我慌忙去捡，却被他先一步按住了手。
他的指尖滚烫，带着熟悉的雪松味，触到我冰凉的手背时，我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别动。”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他捡起帽子，轻轻扣回我头上，动作笨拙却小心，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我愣住了。
这三年来，他对我只有冷漠和不耐烦，何曾有过这样的温柔？
“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他蹲下来，平视着我，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陈默说你……”
“不关你的事。”
我打断他，胃里的疼让声音发颤，“顾言深，我们快离婚了，我的死活，与你无关。”
他的眼神暗了暗，像是被这句话刺到。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
又是林薇薇的铃声，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皱得更紧，却没接，只是把手机揣回兜里。
“我送你回病房。”
他伸手想扶我，指尖刚碰到我的胳膊，又猛地缩回去，像是想起了什么，“或者，我去叫护士？”
我看着他这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突然想笑。
从前他总能把我照顾得妥妥帖帖，我感冒时他会熬姜汤，我来例假时他会给我捂肚子，怎么失忆了，连关心人都变得这么笨拙？
“不用。”我撑着长椅站起来，“我自己能走。”
刚走两步，胃里的绞痛再次炸开，眼前一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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